这件事情魏渊和陆知微知情吗?他——她的目光隔着跪地的人群,看向了柳玠。他知情吗?
柳玠听到旨意面容也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脸上便是阴沉的怒意。他隔着人群看了一眼沈嬿回便转身走了,走之前似乎跟她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见到一个口型。他说的是:等着我。
柳玠去找了魏渊。
他当时正独自在一家茶楼的二楼临窗品茗,看着窗外的人来车往。
柳玠闯进来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讶异。
“我猜,是皇兄的圣旨到了?”
柳玠一言不发,身形像鬼魅一般冲进来掐住了魏渊的脖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那个陆家的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但谁都能听出那不可忽视的杀意。像浮在空中的落叶,当叶子触及地面,便是手中之人的死期。
魏渊略显苍白的脸很快因缺氧变得涨红发紫,他抓着那只擎住他的手,艰难吐字道,“我、并不知情。但我可以,解决。”
柳玠听完,面色不善地松手。魏渊倒在地上剧烈地咳了起来。
柳玠冷眼看着这个外人眼中温文尔雅、素有清名的王爷咳完,又自顾自爬起来倒了一杯茶,随后才笑着说,“年轻人到底是个急性子。”
柳玠却没给他寒暄的机会,“说重点。”
魏渊也没瞒他,直接道,“皇兄年纪大了,近来身体不好,身边优秀的儿子们又让他不放心。据他的探子报,老五近期或许将举事。可沈将军一家坐拥兵权却不表明立场,皇兄需要一个让沈家能支持他的纽带。”
“所以他便将嬿回赐婚给你,他以为你这个弟弟是最可靠的,没想到真正狼子野心的却是你。”
柳玠冷声道,语气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鄙夷。
魏渊很早就找到他,得知他与王家的旧怨,便与他达成了交易:魏渊会帮他扳倒王家,而柳玠则要为他解决一些棘手的事。因此,柳玠算是这世上少数几个真正知道他的谋划和为人的人了。
魏渊见状,说道,“你既然知道,那也该相信我并不是耽于这点情爱之人。总之你放心,我并不会真的跟你抢沈姑娘,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你最好是。”
柳玠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茶楼,只是走到门边,想起他的话,又反问了一句,“不耽于这点情爱的王爷,陆知微知道吗?”
魏渊哑然。他张了张嘴,递到唇边的热茶又被他放下,清雅的面容上出现几分颇为违和的迷惘。
柳玠似乎也并没有想得到这个答案的意思,说完便直接离开了茶楼。
柳玠回到江府的时候,沈嬿回正在让胭脂收拾回京的行李。此时见到他,沈嬿回便让胭脂回去休息了。
柳玠看着她缠着纱布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问道,“这么急?不养养手上的伤再走吗?”
沈嬿回摇了摇头,“午时王铭得到消息,说是五皇子的兵马已经接近京城。我有点担心父亲母亲。”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生身父母,但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沈氏夫妇那里得到的关爱和亲情都做不得假。就算她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比自己躲出去只能远远挂念着好。
她说完,又想起王铭下午跟她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听王铭说,王家参与了皇子们间的党争,陛下已经下旨将王家人都下狱了。”
柳玠看着她微微笑,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心中已经确定,她确实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也没有隐瞒,说道,“不必在意这个。王家也算是咎由自取,我也不会为他有任何伤怀。”
沈嬿回心下稍定,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柳玠从小并没有受到王家的任何照拂,就她看过的记忆来说,他几乎也没有渴求过王首辅的父爱。也许他对他们仅有的感情就是一些浅淡的恨意。
甚至谈不上恨,他经历的苦痛太多,那些年少不平的尖锐情感也许最后都化作了不忿:他的母亲早就含怨留在那个深秋,凭什么辜负他们的男人能有好结局?就这样也好。
即便如此,沈嬿回还是在他手背上摸了摸,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纱布的边缘有点毛毛的触感,柳玠不由自主地轻轻反握住了她的手。
“嘶!痛!!”沈嬿回惊叫出声。
柳玠柔和的笑脸突然变了,像被火燎了一样撒开手,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脸上出现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年少慌张与无措,“没事吧?!”
沈嬿回忽然抱着自己的手哈哈大笑了起来:“骗你的!不痛。”
柳玠松了口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凤目里流转着动人的光,似嗔似怨,少年的嗓音里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小姐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