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牵起她的右手,指节缓慢地摩挲着她莹白如玉的腕骨,暧昧的像是情人间心照不宣的小动作。
沈嬿回却是感受到了这动作看似亲密实则暗藏的威胁与警告之意,若是骗了他,他指定会把她的手骨折断!
她打了个寒颤,反手就紧紧地握住了他摩挲她的手,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言辞凿凿肯定道,“我发誓,绝对不会!”
柳玠被打断施法,怔了怔才不自在道,“知道了。”
沈嬿回看他愣愣的样子,也打算见好就收。误会说开了就好,她当下便松开手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柳玠目送她离开的背影,不同于来时的踌躇和犹豫,此时她的脚步看上去轻快又活泼,想到她的保证,他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好了许多。
这厢沈嬿回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看着白日冲动消费的东西呆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却在琢磨着柳玠的态度。说他不在意她吧,他这一整个吃醋的状态维持了好几日;若说他在意,他又变态变态地好像随时能折断她的手腕。
越想越觉得男人心,海底针。要攻略他回家之路漫漫,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突然落在了床尾的针线筐子上,迟疑着拿起了自己未竟的作品。
既然当时是他以为这是要送给王铭吃醋——就当他是在吃醋吧,说的气话,那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不讨厌甚至在意这种手工礼物呢?
沈嬿回纠结片刻,还是决定重启绣手帕计划,她拿着那日柳玠遗落的天青色流云手帕,对比了下觉得自己这个好像是有点太单调敷衍了,便决定在手帕左上角的梅枝上绣一只大雁。
至于为什么是大雁,古人向来惯用大雁作为传情传信的意象,就连订婚时的六礼中的纳彩也是男方带一只活的大雁上女方的门。大雁是忠贞之鸟,又与她的名字有谐音之意,当然,最重要的是绣起来比较简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沈嬿回都在埋头深耕女红,就在她的作品差不多完成了的时候,唐宁的婚事也近在眼前了。
作为唐宁的手帕交,她自然是要作为唐宁的傧相到场的。是以到了这日,她不到卯时便起床,梳洗装扮之后乘上马车去了敬亭侯府。
此时天还没亮,夜色昏濛,空气中还有尘土与晨露的清冽气息,柳玠跟在马车旁夸张地打着呵欠,高马尾也一晃一晃的,看着有些懒怠。
沈嬿回掀开帘子道,“要不然你进来睡一会儿?五皇子大婚能出什么差错,还要劳你跟着。”
今日会有许多皇室宗亲到场,昨日沈父就交代沈嬿回今日务必要小心谨慎,勿要冲撞了贵人。是以当柳玠提出跟随沈嬿回参加婚礼,暗中护卫时,沈父一脸赞许感激地满口就答应了。
柳玠睡意朦胧地看了过来,今日她穿了件桃红色的对襟大袖衫,下配浅紫色绣兰草纹的细褶裙,看着喜庆温婉又不会过分引人注目,由于天色昏暗,马车中点了一盏琉璃风灯,昏黄的灯光从她身后透出来,看起来静谧又温柔。
柳玠点点头上了马车,坐在了与她半臂之遥的同侧。
沈嬿回见他甫一上来就抱着手臂合了眼,纤长的眼睫像两把展开的小扇子微微颤动着,本来因早起有些犯困的倦意也一扫而光了。
她目光灼灼地扫过他的脸,眉形细而长斜飞入鬓,眉骨微突,眼窝处留下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唇不点而朱,虽薄却不显刻薄,反而因唇角微微上翘看上去十分柔软。
男孩子怎么可以长得这么漂亮!
她在心底疯狂尖叫着,忽见对方眉头皱了皱,他并未睁开眼睛却翘着唇角道,“小姐如狼似虎的眼神真是让小人感到害怕。”
声音中还含着浓浓的鼻音睡意,语调却吊儿郎当的。
这人开了天眼不成,明明闭着眼到底是怎么看见的?沈嬿回腹诽着也正过身子闭上眼假寐,忽听身边人继续道,“小姐想看就看吧,奴一介下人还敢驳了主子的意愿不成。”
他自顾自演的起劲儿,沈嬿回不禁怀疑他看过的话本子比她还多,不愧是访香阁出来的花魁。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沈嬿回索性也不装了,干脆撑着脸大剌剌盯着他看。
柳玠肤色白净通透如上好的白瓷,因此眼下那两块青黑的阴影倒是分外明显。唐宁的婚事在原书中也算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了,各大势力都在暗中涌动,沈嬿回本来想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过觉,不料还没等她开口,那人倒是先坐不住了。
本来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就对别人投诸在他们身上的注意格外敏感,而她的目光又太过直白明显,是以柳玠一早就发现她在盯着他看。本想着调侃几句她就会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没想到消停不到片刻,沈嬿回反而更加大胆了。
柳玠本想吓唬她一下好让她老实一点,没想到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璀璨明亮的杏眼,在琉璃灯的照耀下流光潋滟,那样认真地看着他,唇角上扬成一个甜蜜的弧度。
他喉间未尽的恐吓之语不由地就哽住了。
“女流氓。”他无言片刻,低低道了一声,随后身子稍稍背着她转过去了一些,沈嬿回只看到了他绯红的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