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淑筠被宠若惊,对上扶窈那张正经询问的脸,心头更是一暖,此人真是待人真诚极了,“公主,不必了。”
扶窈拧了下眉,“为何不要?本宫想送给你。”心头有些不舒服,翘嘴嘟囔了句,“不要便不要。”
她派人送到莫府去,她不要也得要!
想到如此,舔了下虎牙尖,极快地抹去脸上的笑,转头对莫淑筠,言语有些迫切:“你昨日感觉如何?”
她更关心顾宴生这桩事儿。
莫淑筠顿了顿,道:“顾大人极好,举手投足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虽贵为一朝重臣,可我没感到一丝倨傲,是个儒雅的公子。”低眸想了想,又道:“可顾大人是月亮,许是我配不上。”
她说得都是实打实的话,顾宴生是个温柔矜贵的人儿,可她够不着,太远了,碰都碰不到。
她伸手想摸一摸,摸到的只有冰凉的水,这是自然,因是月亮高挂于上天,她往下摸到的连幻影都算不上。
谁摸月亮是朝下的?仰头拼命望都不一定望得着呢。
“月亮?”扶窈听完后,冷笑了一声。
他哪是月亮,就是个斯文败类,败到骨子里的那种!
见过顾宴生的人都说他儒雅斯文,幼时的她也这么以为,可如今想来,顾宴生真是事事给她下套。
刚把顾宴生要到手时,她便恶趣地折磨了顾宴生好一阵子,顾宴生总一副任劳任怨模样。
不管她做什么,他始终都掀开嘴笑笑,见她错愕模样,还要揉揉她脑袋,问上一句,“还继续么?嗯?”
可她也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呀,一来二去,便觉得自个儿做错了,便想些奇怪的招数弥补给顾宴生,可她抹不下面子做些什么,便胡乱说了个,“许久都不曾见过三哥了,你便当本宫的哥哥。”
当时她说出口还喜滋滋好一阵子,顾宴生当她哥哥,她不就能正大光明地给他送些物件了嘛?
其实也不止这个理由,主要是顾宴生样样都顺她,待她极好,她觉得要对顾宴生好一点!
好来好去,什么最好,自当是给个好身份最好!谁不想当她哥哥呢?
她可是大荀幼公主,更莫说,谁不想要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
这事她问过贺阿嬷,贺阿嬷当时具体说了个什么她记不得了,可现在想来也只是什么“全凭她做主”的话。
贺阿嬷从不阻拦她要做的事。
她记得第一次唤顾宴生哥哥时,她口气很是不好,甚至算得上恶狠狠,其实她心头在打鼓,顾宴生听了后,似乎根本就不意外,浅笑一番后“嗯”了声。
她兴奋极了,她的那些哥哥们总是忙里忙外,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几面,可顾宴生不一样了,他就住在她的寝宫里!
她记得那日下着雨,她同侍女们躲迷藏,绕绕弯弯躲到了下人住的房殿,下人房殿要破旧些,她好奇心重,脚步不停往里头走,走到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血味儿,她依然没停下。
走到了一所小屋子,立在外面便听到了惨绝人寰的痛喊声。
叫得太惨,她也有点怕了,便站在灰扑扑的窗外,踮着脚往里头看,她看见了顾宴生,笑着想要出声喊他,可见到顾宴生的动作后,噤了声。
她看见了木板子上躺着一个太监,太监她见过,也记得,记得他同顾宴生关系极好。
听贺阿嬷说是偷了她的衣裳,她还太小不懂,为何一个太监为何偷她的衣裳,可清荷说得重罚,那她就罚了这太监二十大板。
是顾宴生在用漆木板子打这个太监。
顾宴生脸上明明带着平常的笑,甚至连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变,可那重重往下挥的漆木板子都沾了血,他任然是重重地打着,似乎这根本就不足以让他痛快。
太监似乎是承受不了这力度,脖子使劲往上一抬,可顾宴生的板子还是没停。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宴生,分明带着她最熟悉、最温煦的笑啊。
有些不敢相信,往后一退,却摔了个大跟头。
顾宴生看见了她,似乎有丝恼意,但很快地便恢复了温和模样,将她牵了起来,细细拍去尘土。
纵然顾宴生不过才十四,比她高的可不止一点半点,他习惯性半蹲在地上,与她平视着,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笑。
他许久都不曾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眼中的恐惧,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她想拔腿就跑,可刚面临那一幕,她心头有些害怕,便不敢跑。
顾宴生淡笑着,抹去她唇角的糖渍,冰凉的触感袭来,她忍不住一颤。
他夹杂着笑音,轻拍着她发颤的身子,“幼幼,是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