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
程琰书呼吸一滞,他真的没法接受殷少辙再一次面色苍白、平静冷然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就这样吧。
程琰书放弃了。
他做贼心虚地从更衣室走出来,猫着腰,头恨不得低到地里去。
可是,无袖的紧身背心根本什么都遮不住,脖子上的项圈也足够显眼。
一起工作的临时同事小赵惊呼,冲他挤眉弄眼:“程哥,看不出来你还玩这个!”
程琰书窘迫的要命,经理循声也往这边看了过来,他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愕。
昔日的程少爷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经理目光停留在铭牌上,那串电话号码也挺引人遐思,大少爷当不成了,给人当狗。
世事多艰,人生难料。
经理唏嘘。
没等多久,经理口中的大人物就来了,一同进了最里面、最豪华的包间。
“你们几个,”经理点了点这几个临时工,各个盘靓条顺,很有青春活力,蓬勃朝气的肌肤被束缚在黑色镂空背心里,经理满意点头,“待会过个一刻钟左右,进去给那些老板送酒。”
“小程,你以前在这工作过,这事你熟悉,你来当领头的。”
程琰书深吸一口气,他心怡的那款戒指,上面点缀着清亮的偏琥珀色的细钻,跟殷少辙瞳孔的颜色很像,他指明了要在指环内刻名字首写字母,价格更加昂贵。
为了买得起这一款戒指,他只能拼命工作。
他对会出现什么事情还算有点数,灰色产业嘛,比做鸭好点,相同点就是出卖色相和来钱快。
程琰书搓了把脸,脸上扑了点粉底,把眼角的那块疤遮住了。
脸上挂着客套公式的笑容,他敲了敲包厢的门。
“进。”
推门进去,暖气一拥而上,包厢挺大,灯倒是不闪,茶几上零星散落着几张扑克牌,几个略有些眼熟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高谈阔论。
“你过来点。”为首的男人长宽脸,鹰钩鼻,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朝他勾手,程琰书低眉顺眼地走过去,眼前一暗。
鹰钩鼻拿起端盘里的酒端详,“F国的陈酿,酒是好酒,我前些年喝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至今。”
其他的人跟着附和:“嗨呀,我们今天跟着杨总有口福了。”
“这酒可是有价无市啊。”
“杨总真有能力。”
“……”
杨总拍拍手,示意程琰书过来倒酒,程琰书心有些沉。
颜色漂亮的酒液划过一道弧线,倒入杯中,他弯着腰扶着酒杯,杨总的目光总让他犯恶心,有些滑腻地纠缠着他,而且,杨总的手好像不太老实。
自己的腰被人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摸了摸,全是破洞的背心很能明显地感知到不一样的温度。
要忍,一定要忍。
揩油而已。
这很正常。
程琰书一面告诫自己,一面挂着职业微笑,麻木地倒酒。
酒倒完就能走了。
手底下这侍应生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没什么反应,杨总不太满意,真不识趣。
要不是看他有些面熟,他也不至于这么手痒。
“请慢用。”程琰书礼貌地笑笑,想走。
“等等——”杨总眯眼打量他,“酒都倒了,敬一杯呗。”
“听说你们都是A大的学生?但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杨总娴熟地说着很老套的话,“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可能真的见过。
程琰书打小跟陈先生参加了很多次宴会,保不齐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杨总。
但绝对不能被认出来!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被认出来的后果永远都只有被看戏,被欺侮。
程琰书夹着嗓音,矫揉造作地说:“杨总,你认错了,我们没有见过。”
“像杨总这样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人,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忘记呢?”
杨总还在摸他的腰,程琰书暗地里给身后几个同事使眼色。
小赵心善,硬着头皮上来解围,“我们都是A大的学生,来做兼职的。”
杨总恍然:“那你肯定不是他,那小子成绩没这么好。”
他扬声问:“殷总啊,你跟他熟一些,你说是不是?”
殷?
世界上姓殷的这么多,程琰书还保留着一点侥幸心理,怎么可能刚好是殷少辙?
殷少辙不喝酒,他没有坐在人群中央,这群人为首的杨总有求于他,也没有逼迫他喝酒。
他坐在角落里面,光线照不进来,他撑着下颔,眼睛里神色流转,晦暗不明。
程琰书大惊之下,几乎忘记了表情管理。
杨总看到侍应生这副模样,不太高兴。
跟他就不情不愿,见到殷少辙就看直了眼,走不动腿。
现在的年轻人简直太肤浅了。
程琰书没接电话,又穿成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现在还冲他轻轻摇头,目露祈求。
看上去不想暴露两人的关系。
在这种境地下,被人知道他就是程琰书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殷少辙冷淡说道:
“确实不是。”
“我不认识他。”
“那你叫什么名?”杨总看了眼程琰书胸前的那个铭牌,笑容意味深长,看不出来,这人可真骚啊,“书书是吧?”
“去给咱们殷总敬杯酒。”
程琰书硬着头皮走过去,手指无意识地绷紧。
殷少辙交叠着双腿,视线冷淡,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遍,不得不说,清风的经理还是有点品味,年轻气盛的皮肉穿这样引人遐想的紧身背心,确实能让人□□升腾,升起凌虐的欲望。
他抵住酒杯的边缘,眼睛越过程琰书看向杨总:“谢谢杨总的好意,但我肠胃不好,最近戒酒了。”
“实在不好意思。”
被当众落了面子,在外人看来,这个被拒绝的侍应生俊秀的脸皮一阵青一阵白,很是尴尬难堪。
程琰书局促地站在旁边,胳膊还停留在递的动作上。
杨总缓解气氛:“殷总还是这么洁身自好,小书,既然殷总不喝,你就劝劝嘛。”
“不会变通吗?”
前有狼后有虎,程琰书咬着牙,殷少辙在帮他,他能感受到,他现在是进退维谷。
好在一个电话解救了程琰书。
杨总手机响了。
杨总接完电话回来整个人喜气洋洋,他故作神秘:“等下要来个朋友的儿子。”
“说起来,还跟殷总有一段渊源呢。”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在座的众人都意味不明地笑。
“哦?”
这人不做多想,八成是陈锦。
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走哪都撕不掉。
殷少辙戴上伪装的笑脸,假装很有兴趣地挑眉。
今晚这局已经很明显了。
不知道是哪个人组的相亲局。
真没意思。
排场整的还挺大,机灵的侍应生赶忙走过去开门。
陈锦一进来就看见了程琰书。
无外乎,一个人直愣愣杵在那里,实在是想让人忽视也难。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更何况,两人还有那样的罅隙。
陈锦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眼程琰书,这副扮相,也难怪这些人没认出来。
谁能想到?
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要脸地勾引殷少辙。
陈锦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有多爱殷少辙肯定是没有的,只能说殷少辙成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闲庭信步,走到程琰书面前,尖尖的下巴抬起,“酒给我。”
程琰书没动。
“真没眼见力。”陈锦白了他一眼,他今儿特意穿的很辣,皮衣上挂着好几道银光闪烁的链条,带着些鄙夷和傲慢,他夺过那杯酒。
杨总见状说:“陈锦大家都认识吧,他是殷总的——”
“没什么关系。”
殷少辙突然开口,冷质如玉石碰撞的声音令全场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