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二宝之一的天灯节,其热闹程度跟元宵差不多,各家各户都点上彩灯,公子小姐们都在随从护送下上街游玩,整个司州城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阿若微愣地看着眼前的人,有点不是很适应。
男子眉目俊秀,面如冠玉,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锦袍,银色镶玉腰带,披着如纱般的宽袖罩衣,青丝半束,绾以白玉冠。
华灯之下,素来疏离的眉眼也变得温润,君子端方,清冷而高贵。
“苏疯……”阿若下意识唤道,被身边的彩心毫不客气地戳了戳腰,酸疼得她几乎跳开。瞬间回神,勾起可爱的笑容,“苏大人,这么巧呀。”
苏子锐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底极浅的轻柔滑过。少女难得打扮,平日束起的发梳成了时兴的飞仙髻,别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发饰,大眼盈盈似有水泽,柔润的红唇边带着清浅笑意,一身桃花粉色宽袖襦裙衬得她灵动秀美,顾盼流飞俱是别致风情。
“苏大人,你也是来放天灯许愿的吗?” 彩心穿着淡黄色的齐胸襦裙,发髻高挽,鬓边别着一对蝴蝶造型的点翠,与袖口和裙边的刺绣相辉映,娇艳的容颜更添几分灵动,轻轻福身行了一礼。
“把希望寄托于放灯,不过是庸人所为。”苏子锐实在地道。
那你来干嘛?
几个打算放天灯的人表情微奇妙,直白地演绎着他们的疑惑。苏子锐挑眉,颇为无奈地看向身边的人。
“没想到苏大人也有这等雅兴。”秦治揶揄地看着他身边的刘玉蓉及北里等人,“还是说大人今晚只是护花之人?”
苏子锐微微一笑,温和地道,“天灯节是司州享誉我朝的特色节日,我等既到此地,当然要见识一番。说到护花之人,秦少帮主才应是当仁不让。”
秦治抱胸哼了声,他身边确实杵了两朵花,还是两朵被他好说好歹才肯打扮一番的小花。
齐七看着难得盛装的彩心,早已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只得以手臂撞了撞北里。
“小菜心,阿若,难得遇到,要不一起逛逛?”北里神经大条地忽略了秦治嫌弃的眼神,直接笑道,“玉蓉小姐跟着我们几个,想必也看得不够尽兴。”
跟在苏子锐身边的刘玉蓉脸颊轻泛红,羞愧地道,“是几位大哥迁就玉蓉才是。”
阿若偏头想了想,其实他们还约了小蛮和方静生,不过这么多人,说是一起逛估计也很快散开,便不再纠结,“也好啊,玉蓉姐姐,我们去看彩灯。”
左手勾着彩心,右手拉着刘玉蓉,阿若觉得齐人之福也不过如此。满足的小心思真实地反应在脸上,看得跟在少女后面的几个擅长观颜察色的男子一阵无语。
走了不到半条街,李小蛮便朝她们挥手而来,依旧是一身的捕快服,身后跟着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胖子方静生。
“小蛮,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彩心好奇地道,她记得昨天还亲自把衣裙送过去的。
“今天衙门人手不足,我先去巡视,等晚些放灯时分我再跟你们会合吧。”李小蛮爽快地笑道,举了举手中的朴刀。
“蛮儿……”可怜兮兮的方静生擦擦额际被挤出来的汗,委屈地道。
李小蛮笑容一收,回头看了眼,毫不客气地道,“你先跟着大家玩吧,别跟着我了,我还有正事。”
方静生都要喷泪了,几乎咬着小手绢目送心上人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肉脚忿忿地跺了跺。
秦治等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阿若笑出了两个小酒窝,摸着下巴道,“方胖子,你说……小蛮会不会觉得你跟那赵家少爷是一类呀?”
赵家少爷……不就是那个胖的眼睛都睁不开的知州小舅子?方静生虎躯一震,胖手不客气地一拍娇嗔道,“我哪里好美色了?”
赵家那死胖子姬妾超过十人,他也就迷恋他家小蛮一个而已。
胖子撒娇的威力太大了,阿若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就差点被扇到一边,还是苏子锐反应快扶了一把才没摔着,“方胖子,你谋杀啊。”
“我比较想毒哑你。”方静生实话实说,早在三年前他已有这想法。
比较一下她和这胖子的身形,阿若委屈地趴在彩心肩头,“小菜心,他欺负我。”
“你跟一讨不到老婆的胖子计较什么呢?咱同情他不好么?”彩心拍拍她的头,笑眯眯地道。
“我比较同情小蛮,三年都甩不掉这个胖子。”秦治仗着身高把手肘搁在阿若肩头,笑得不怀好意。
“你们……”方静生一手捂胸,一手指着三个好友,“你们还有人性吗?”
“没有。”三人动作一致地果断摇摇头。
“噗嗤,”刘玉蓉忍不住笑了出声,引来四人的注视,霎时羞得满脸通红,“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们……感情真好。”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友间可以这样打趣,在京中她也有手帕交,但都是些极守规矩的贵女,言辞都标准得如同书中文字,偶有打趣也引经据典,迂回婉转。这般直白和逗趣,她听得隐约有些羡慕。
“这些个粗人唐突了姑娘,秦某深感抱歉。”秦治很有长兄气派地压着方静生低头,被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捅了记腰腹。
“行了,我们走吧,那边有好可爱的动物彩灯。”阿若和彩心行凶完毕,率先笑着拉走刘玉蓉。
“娘的,这两个丫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啊?”秦治捂着肚子,差点连昨夜的饭都吐出来。
苏子锐眼底掠过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秦少帮主,有点虚啊。”
“谁虚啊?苏子锐你说清楚……”
时辰越晚,街上的人越多,阿若一行人很快被人流冲散,彩心和刘玉蓉流连在饰品的店,秦治等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对饰品兴趣不大的阿若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候着,对陪着她们挑选发钗的北里和齐七等人深表同情。
“你不挑选一些?”苏子锐负手站在她身边,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才几天不见,她似乎白了些,但脸色略带倦容。
不同于深闺女子的苍白,她一直是看起来很健康的肤色,脸色红润。上天对她算是眷顾,在外面几年也没黑成碳,如今不到一个月的休养便回复白皙。
“我在外面时间多,轻便为主。”就是这一身行头也是秦治帮她置办的。
“你没唱最后那两场戏?”苏子锐看了眼她,忽然道。
阿若有些错愕,像是没料到他会留意这些。
“那个啊,本来就不是精于此道,戏子张说戏班的新人不错,正好可以练练。”阿若脸颊有点红,微微垂眸。
没唱的原因是她小日子来了,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她娇气地躺了三日,对着那些草木灰生不如死,房门都不想出,还唱什么戏?不过这话不能说给他听就是了。
“没想到结局是这般。”苏子锐是看过结局的手稿,说不出形容词。
“挺好的不是吗?”阿若笑出了两个小酒窝,分外可爱。
苏子锐垂眸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姑娘,笑道“这衣裳不错,看来到了白焰帮分舵,竟也有心思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