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被当小孩子哄的感觉,可他方才想表达的远远不止如此。
“你可以是彻哥,但不可以是我哥。”
哪怕一点点亲戚关系。
早自习的教室声音很杂,很吵,很乱。
沈熠的心情也同样很复杂,他希望这句话被听见,又害怕被听见,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
天意让我们相聚,可天意弄人的是,你偏偏是我哥。
虽然不是亲表哥,但从另一种方面来看看,他们除了同学朋友,就只能是亲戚。
他不想要这种结果。
从小到大,他得到的永远比不上失去的多。无论什么出现,都像海市蜃楼,每次都在快要触碰的时候消散。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大火掩埋了一切,吞并了一切,他的情感像尘埃一样,只能藏在心里,不得与世俗照面。
恍惚间,一双手捧住他的脸。他抬头,旁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探身看他,像是注意到什么说道:“你耳朵好红啊。”
沈熠措不及防偏开脸,嘴硬道:“要你管。”
周某人笑了笑,道:“昨晚都跟你说了多加衣服,今天会降温,还不信,耳朵冻得都要渗血了。”
胡乱“嗯”了一声的沈大少同样有些心不在焉,又埋头继续睡觉,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
上午的生物课,冯云芝拿着上一次的测试试卷满脸写着生气,仿佛一下子要老十岁。
她将试卷扔给生物课代表发,自己则走出教室,站在走廊平复心情。
教惯了“快班”一下子来到这个令人头疼的班级,刚教一段时间感到肺都快气炸了。
生物课代表姓董,名叫董示理。
由于一次介绍失误,被班里人调倘为“董事长”,在班里也是任劳任怨。
等到讲课时,冯云芝抄起试卷直奔重点:“这里有一题是生态环境与生物适应的题,自然选择那一栏的桦尺娥类型和工业污染环境的关系与否。”
“这种题高一应该就学过吧?你们看看你们答的什么鬼玩意儿,一个个都空着,平时玩得要登天的样子,怎么,这题比你们登天还难?”
班里一个个不说话,更像是不敢说话。
“周彻,”冯云芝突然点名,“我记得你写了,很对,念给他们听听。”
周彻站起来的时候十分干脆,毫无拖泥带水的犹豫:“老师,其实这道题我有四种答案,主要是答题区域太小,所以我写的最笼统的那一种。”
教室里目目相窥,其中陈泽光与他的同学交换眼神的时候满脸震惊。
不是,我写一种都费劲,结果你告诉我你可以说出四种?!
冯云芝有些不信,问道:“这种语言文字问答题,标准答案都只有一个,你哪多出来的三个?”
“天才向来不拘律于规则,敢于猜想,大胆追求才是我所崇尚的精神。”周彻道。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一堆空幻的大道理,但这话从“周天才”口中说出来总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也不好就这么让他住嘴,心里反倒有种莫名的好奇,想看看这人会搞什么幺蛾子。
“……”冯云芝道,“行吧,说来听听。”
“第一种是常规的,桦尺蛾逃避天敌的追捕,适应自然环境选择。”
冯云芝点头:“不错。”
“第二种是工业污染导致臭氧层被破坏,辐射加重,温室效应加剧,把桦尺娥晒黑了。”
“你这桦尺蛾没涂防晒霜吧。你这是要给他们推荐防晒霜么?”冯云芝遮眼感觉听不下去。
全班一阵哄笑。
周彻说:“这倒不用,真男人从不涂防晒。不好意思,说错了……是真雄蛾。”
全班笑趴了一片。
“第三种同理,工厂污染把树皮熏黑的同时把栖息在树上的桦尺娥也熏黑了。”
“……”冯云芝沉思片刻。
好像有点道理。
“第四种就是,桦尺娥吃变色龙了,所以变黑了。”
陈泽光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还忍着颤抖,带着“不愧不是你”的表情往后面周彻的方向竖一个大拇指。
好像在说,彻哥,你牛。
让周彻坐下前,冯云芝听着这令人心梗的发言点评了一句:“或许你更适合去学地理。”
周彻则是毫不谦虚道:“谢谢,学过。被地理老师轰出教室过几次。”
冯云芝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
“坐下吧,”冯云芝头疼道,全班没一个省心的。
这些真难带。
第一节课几乎才过一半,就来了一个老师敲门让同学们下去体检。
体检是每年都会有的形式,由附近医院提供,用来调研宣传。
前面的测试身高体重中周彻除了长高了1cm,没有什么大变化。而沈熠拿着记录单,看着上面身高未变陷入了沉思。
一定是测试机提出了问题,他怎么可能身高和去年一样……
表面平静,内心不可置信。
骗人的吧。
周彻站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这就是组随缘的数据,别太在意,实在不行,把报告单给哥,彻哥帮你改成192cm”
于是沈熠从沉思变成了沉默。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无论是平时说话还是安慰人,总能出口把人气死。
就比如,现在话刚出场,沈熠的怨气就翻了一倍。
俗话说的好,掘地三尺有怨魂。
但如果掘地的人是周彻,那么有可能还没动土,怨魂就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