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贺允川无比想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已经产生这么真实的幻觉了吗?”贺允川自言自语道。
“走啊!”他的“幻觉”拉起他的手就往外拖。
不是幻觉啊!
此时的贺允川脑袋里“嗡”的一声:“你怎么来了?”
明朗大喊:“没时间解释了,先走再说。”
俩人出来时,水泥管子所在的高地已经被河水围住了。他们涉水到达岸边时,水泥管子已经被淹了一半。
安南暴雨,高速封闭,他们决定在当地住下,雨停了再回滨湾。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了安南最好的酒店,贺允川开了个总统套房。
“干嘛不开个标间?”穷人明朗问道,他琢磨着,反正都是两张床,区别不大。
“什么是标间?”贺允川反问道。
“当我没说。”明朗觉得自己就是自取其辱。
进入房间后,贺允川就跟明朗交代:“湿衣服脱了,赶紧去洗澡,别着凉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也买不到衣服了。我叫了服务员,他们一会儿会进来把脏衣服拿走洗了烘干。”
交代完,自己也脱了衣服钻进浴室洗澡去了。
洗完澡,贺允川穿着浴袍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明朗一把按住他,开始给他吹头发。
“你还没说,你怎么忽然出现了。”贺允川问道。
明朗也没瞒着他,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离开银沙湾别墅后,明朗就靠着威逼利诱刘特助,强行加入了贺允川的安保团队,负责监控贺允川——有时候驱车跟随,有时候步行跟随,有时候靠设备监控。
贺允川这样身份的人,身边常年有保镖或远或近地跟着,根本就是常态,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安全和隐私不能兼顾。
除非他刻意交代不要跟着,否则默认就是全天候有人跟着的。
明朗就这么跟着贺允川上班,下班,跟着他出差,去码头和船厂,看着他去应酬,看着他被灌得烂醉,看着他孤独地回家,看着他一个人沉默吃饭,看着他拿着猫粮去院子里投喂流浪猫。
跟着贺允川后,明朗这才得知,原来他真的会经常去南安,在长洲桥下那个水泥管子里坐上几个小时,发发呆。
他不懂,俩人已经重逢了,为什么贺允川还要定期故地重游,跟缅怀什么似的。
跟着贺允川的第三周,他又去了安南,明朗开着车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后面。
贺允川进入水泥管子后,乌云满天,天降大雨,但他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此时,河水开始漫涨。
在岸边的明朗急了,他开始给贺允川打电话,让他离开那里,河滩马上就要被淹了。谁知贺允川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看着由远及近的洪水,明朗不顾岸上人的劝阻,疯了般跳进河道,跑到水泥管子那,把贺允川拉了出来。
“早知道你一直看着我,我表现好点了。”贺允川感觉自己内存不够用了——他一直在高速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丢人现眼的举动。
“你要是知道了,那就不叫表现,叫表演。你不介意我监视你吗?”
“我巴不得你天天盯着我看。”说到这个,贺允川顿时笑得跟朵花似的,“所以,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告诉我,我再考虑要不要扣刘特助和安保负责人的工资。”
“没什么,只是想重新认识你一下,想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认真地看看你这个人。你之前给了我太多干扰,让我混乱不堪,我只想看看没有小鱼滤镜也没有贺家少爷外壳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明朗认真地说道。
“那,你看到的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去长洲桥下?你不是已经找到我了吗?”
“不知道。反正一旦我心烦意乱,只要在那待一会儿,我很快就能平静下来。或许,我是怀念那时候的生活吧。”
明朗关掉吹风机,揉了揉贺允川的头发,笑道:“一个身家千亿的男人,怀念捡垃圾的岁月,你还真是奇葩。”
“不,我怀念的是你,那时候的你。那时候你会抱着我睡觉,会给我讲故事,不会躲我,不会生我气。我总在想,如果我们能一直那样下去该多好啊。”贺允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要是一直那样下去,你说不定会埋怨我带你过苦日子,每天向往的就是纸醉金迷的富人生活了,人总是会渴望得不到的东西。”明朗笑了。
“如果你想,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贺允川回头仰望着身后的明朗,眼神坚定而真挚。
明朗相信他的话是真的,但他觉得自己承受不起。
“我不用你为我放弃什么。”
“我最不想放弃的就是你。”贺允川站起身,在钱包里翻出一个筹码,“哥哥,既然我不愿意放弃,你也不愿意改变,那我们把这个选择权交给命运吧。”
贺允川把筹码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明朗,道:
“正面,我们在一起,反面,我们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