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是伤口疼吗?”
“是,疼。”他一点不作伪。
“那奴婢给您传大夫。”“不必,大夫也看不好。你别瞎忙活了,我这儿另有件事要请教你。”
“请教我?婢子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少爷言笑了。”
“丫头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吗?这事儿还只有请教你。”说完打开书架上一个暗格,取出一只铁匣来。
玄铁匣子,暗沉无纹。杜淮琤不知动了什么机关,匣子发出低不可闻的闷响。弹开盖子,匣内只一卷纸轴,缓缓展开,是一幅草图。图上画了个深桶,桶底下设有柴灶,以此为基座在其上架起一口大锅,深桶里有管道外通,引出一截出水孔,出水口下备有储存的器皿。
“原来的酿酒蒸取法效率太低,我稍加改进画出这套器具。此乃‘天锅’,分上下两层,下层的桶里装初酿酒液,上层的锅里装冷水,深桶底下燃起柴火,蒸煮酒液,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滴入锅中‘承露’,酒液聚集后从侧边的管道流出,集取便可得‘酒露’。”杜淮琤指着图纸,向刘梨一一作解。
刘梨凝视半晌,久不言语。“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杜淮琤严肃起来。
“妙!妙极了!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吗?”杜淮琤松了口气,“是受你的启发,因为担心有缺漏,迟迟未敢施行。”“这一定可行的,比我那蒸取的笨法子管用多了,只要在酒坊建几处这样的‘天锅’就可以大量生产清冽的水酒了!天哪,杜淮琤你真是天才!”刘梨由衷赞叹道。
杜淮琤得了她的夸赞飘飘其然,“你也认可我就放手去做了。现在,这‘天锅蒸酒’的法子只有你知我知,咱们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是杜家的酿酒秘钥,他又告诉了她,更是纠缠不清了。“你不该告诉我。”
“这本是你的主意,我只是稍加改进了些,何况受益多的是我,没什么该不该的。”
“我会守住这个秘密的。”刘梨坚定说道。她明白这张图纸的意义,不敢居功自傲。
不料杜淮琤却轻笑起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永久的秘密?人心难捉摸,最是不可信任。以后按此图制酒器酿酒,难保哪个环节走漏风声,流传出去早一时晚一时的区别罢了。他不打算告诉刘梨这些,这丫头良善单纯,一脸诚挚地向自己保证守密,让他觉得很暖心。
刘梨见他笑,以为杜淮琤不信任自己。“你不信?”杜淮琤不置可否,收起匣子放回暗格。
她最不愿别人不信自己,“我起誓,如果刘梨泄露半点机密,老天爷罚我颠沛流离,不得善终!”
流离?其音正好应了刘梨的名字。杜淮琤隐隐感到一种不祥,两道剑眉深锁在一起。
“把你的立誓收回去!我可不受这一套。”捏住刘梨脸颊命她啐掉。刘梨吃痛,只得依言啐了声,心底腹诽这人好生迷信。又听他道:“刚才你也听见了,我们得去江南,回去好好收拾和爷一道出发。”
刘梨揉着脸,含糊道:“怎么我也要去?”
“我这趟出行一半为曲家,一半为评估新酒在市面上的反馈。前些时日我已在杜家各处酒行分号铺下新酒,你不跟着看看,怎么知道以后给你多少分红?”
“分红?”刘梨愣怔住。
“别激动,这是杜家的老规矩,凡有功劳的伙计都会奖一份分红。不多,但够你赎身十来回了。”
刘梨喜不自禁,意外来财摊到谁都得乐,连随杜淮琤出行都不为难了,欢欢喜喜地下去打点行李。
程锏黑沉着脸,“分红?我才知道府上还有这样的‘老’规矩。”
杜淮琤借着咳嗽,眼睛只望向门外。那抹倩影翩跹远去,刚才心里的不安又升腾起来。
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