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彻下午的工作快结束时,一桩场面相当惨烈的事故发生了。
一名犯人的手指被流水线上的机器切断了。
两名年轻狱警架着一个高大但蜷缩着的身影急忙向医院赶过去,几人的衣服和手臂上都洇开大片刺目而粘稠的暗红。
被架着的囚犯的左手被一名狱警小心地向上托举着,鲜血如同失控的水龙头,从他指缝间不断涌出,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他喉咙里不断发出不成调的、野兽般的呜咽,全身发软无力,脚步虚浮,几乎是被两人一路拖行过来的。
医院大楼平时紧闭的防护栅门此时已经提前打开,让几人畅通无阻地冲进了急诊区。
“医生!快!手指断了!”跑在前面的狱警声音急促,大概是太过年轻,还没见过太多更加惨烈的画面,他的声线甚至有些发颤。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来,很快地接手过来。
止血带、纱布、清创盘被迅速准备好。
医生眉头紧锁地快速检查伤口,囚犯右手无名指和小指自第二节指骨处被齐齐切断,创面血肉模糊,断面处森白的骨茬清晰可见,周围还有些碎屑和油污。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犯人又开始凄厉地嚎叫起来。
明彻有些气喘地追了上来,举起手里的一瓶冰镇汽水——就是在自动售卖机能买到的那种,对一脸狰狞的犯人说道:
“别嚎了,你的手指我捡回来了。”
医生定睛一看,才发现贴在易拉罐旁的一团被纸巾包裹住的东西,包的很厚,只渗了点血丝出来,于是急急忙忙拿走处理了。
一名护士一边给犯人止血包扎一边说道:“怎么不及时止一下血?流了这一路。”
两名狱警看起来都十分疲惫,年轻一点的那个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开口说道:
“我们第一时间就把他拉过来了……唉,想着反正离医院很近。”
“没事,”年长一点的有些嗤之以鼻,“你知道那家伙仗着自己块头大耍过多少威风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什么好可怜的,我们已经相当尽职负责了。”
明彻也点了点头,说道:“别担心,断指找到了,也及时就医了,应该问题不大。”
“那个家伙一直说是段文西推的他。”年轻狱警说道。
“段文西是谁?”明彻刚来不久,实在是没记住几张脸。
“呃,不久前新入狱的……编号大概是4962……”
“就是A区的那个戴眼镜的华裔,之前在特拉华赶走私的。”老狱警直接打断道。
“哦哦,”明彻回忆了半天,说到眼镜似乎有了点印象,“他看起来很斯文。”
“嗯,越是这种家伙下手越是阴毒。”老狱警冷笑了一声,“没有给那大块头申冤的意思——我是说,要真是段文西故意的,那他们也是狗咬狗。”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年长些的那名狱警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事,我们得写报告了。”
“现场有老金守着,后续应该就是把生产线停了,车间封锁了,所有犯人关回监区里休息一天……”
“哎,我得回去查查监控,你们留在这观察情况?”这名狱警一边把棒球帽摘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问道。
“我,我和你一起去调监控吧。”年轻狱警急忙站起身来,看起来不太愿意继续留在医院等待。
老狱警点了点头,带着年轻狱警先离开了。
明彻留在这里看着犯人,虽然医院的警卫不少,但这种事少不了要一个持续跟进的人。
两人离开后,空荡荡的走廊显得有些冷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明彻有些无聊地坐在冰冷的不锈钢长椅上等待。
另一个全科急诊室的医生走出来,打电话叫来了保洁清理地面上的血迹。
很快,一个半米高的扫地机器人来到明彻附近开始清理,明彻有些尴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给机器人让位置。
这名医生见状笑了笑,朝明彻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辛苦了。要不要先来办公室喝杯水?”
这是一名女医生,棕色的头发盘在脑后,看起来很干练。
明彻点点头,带着几分感激地进了办公室,接过对方递给过来的接了些热水的纸杯。
“谢谢,请问怎么称呼您?”明彻在诊室侧边摆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好意思,我刚来这里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