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岩兰只是笑了笑,大有一些不想搭话的意思,不过他也真的没有搭话,而是面容沉了下来。半晌,他忽然问闻人云山:“大人,您召的五行人,不知可还在与那些修士打斗吗?”
“灵力消去他们自会散去,不过,贫道注入的灵力不少,应该够把他们都杀了,你放心吧。”
行至暮间,闻人云山找了处山檐过夜,他点了火把,坐在火堆前,看相里岩兰不知从何处翻出个馒头,已然又干又硬,他定定看着,不知为何,想到了与那只鹿赶路的日子,远没有现在枯燥,那只鹿在这种情况下,可不想吃草。
“大人,想什么那么出神?”相里岩兰把馒头烤了烤,递给他。
闻人云山没有接,他只是说:“想到了那只鹿。”
相里岩兰神色顿了顿,略有迟疑地问:“想鹿公子什么?”
“贫道在想,长着那么单纯的一张脸,他的心究竟能有多狠。”
相里岩兰手中动作一顿,随即又像没事人似地问他:“大人为什么会这么想?弟子倒是觉得,鹿公子真的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贫道起先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跟着他跑了一路,什么汲灵阵,散灵阵,对冲杀,反冲杀,想来不过都是假象。”闻人云山盯着那火苗,又在一瞬间想起那鹿的脸,他哀哀戚戚,与他论道。在这瞬间,闻人云山忽然意识到,自己道心已乱。
夜里,闻人云山恍惚间,站在了一座金色的山峰之上,四周却不是茫茫海水,而是一片苍茫的青原。他的身边,卧着一头白色的鹿,那只鹿的角,像一株盛放的梅树。
有人跟他说:“私藏异兽,乃是重罪!”
又有人跪在那金色的山石之上,悲泣:“他死了。”
还有人说:“杀戮是没有止境的,它的停止,取决于那高高在上的王的野心。”
“野心与欲望一样,只要想要,就没有止境。”他垂眸,抚上那鹿的花角:“我早就告诉过他,他会输。他不该相信一位帝王的话,也不该去赌一个帝王的心。”
那只鹿扬起头,与他一起,朝着那青原的尽头处看去。那里有着血色一般的夕阳余晖,却没有一轮本该沉下去的太阳,也没有夜幕时会高高升起的玄月,只有那一片血色在晕染。
“若我放你走,你也会死在这几方势力的争斗之中。”他摇头:“而那遥远的厌西山,不过是异兽的坟场。”
有人沉重地说:“这是最后一只了。”
有人告诉他:“若要保他,也并非不行。想来,他们没有胆子,找您要他。”
“留下他吧。”他说:“你看,他的一身白色,如那天际之云,这角颇为繁茂,竟还能开出花来。”他沉吟一会儿,作出了决定:“就叫他云花吧。”
“您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不必了。”他转身:“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随后,那血色连同那座金色的山一起晕染,四周变成了黑红的颜色,而他站在那火红巨石的上方,听到身后有人说:“您又何至于此?”
他于那巨石之上坠落。
闻人云山猛然惊醒。
“大人,怎么了?”相里岩兰忙问他。
“没事。”闻人云山稳了稳心神:“做了个梦。”
“原来,大人也会做梦。”相里岩兰给火堆加了些柴。
闻人云山望着他,冷不丁地问他:“你可有心仪之人?”
相里岩兰手中的柴,啪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