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弟子觉得古怪。”相里岩兰指了指身后:“那只红色的妖,虽有修为,但在大人面前不值一提,却能将整个城池布下隐术,还能让大人没有察觉,这能是那红色妖怪所为吗?”
闻人云山猛然驻足。
他只是听闻那妖怪几句,就满心惦记着鹿野,却忽视了这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属实不应该。
他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忽然变得不像自己,也或许是从嶂华初遇这只鹿,他就已经不像他自己。他自认为这是因为空虚了八百年所致,是因为那只鹿超出了他认知所致,但实际上,他不可否认,就是因为那只鹿。
他忽然觉得心中闷了一口气,随即他隔空取出相里岩兰的佩剑,往后一指,这剑霎时间幻化出一柄巨大的剑影,往身后的废墟之中翻转而去。
相里岩兰震惊:“多年来,弟子还未见过剑元!”他又疑惑:“可,可这是我的剑,弟子从未修出过剑元。”
“你修得出来。”闻人云山告知他:“否则贫道借不出你的剑元。”
这一剑出去,房屋坍塌,树木碎裂,可谓地动山摇,而摇出的这个人,却是个老熟人。
千渊晟手握一柄紫色剑柄的剑,挡下了这翻转的剑势。剑气掀起他的长发,他阴鸷的眼眸在这股剑气消失之后,骤然缓和下来,仿佛刚刚那要杀人的眼神,不是他的。
“鬼伏大人,这么大火气啊,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隐术,大人却没有察觉,反倒是让本宗主,备觉诧异。”他收了剑,慢悠悠往两人面前晃。
闻人云山看着他手上那柄剑:“这不是你的佩剑。”
“这把剑,想来大人你,很熟悉吧?”千渊晟将其从背上拿下来,那紫色雕龙的剑鞘坦露在闻人云山眼前,他遗憾:“可惜,这么好的剑,没了主人,也不能认别人为主。”他问闻人云山:“大人能看出来,这剑灵,还在吗?”
闻人云山问:“她人呢?”
千渊晟却笑:“大人,你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你如此声望,竟会看不出隐术,还在这荒城之中过了一夜,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闻人云山知道他一定带着目的前来,故而也没有再问什么,他笃定,若是他不问,千渊晟自己就会说。果然,他反问闻人云山:“不知大人觉得,周身灵气运行,可还顺畅?”
闻人云山依旧没有选择回答他。
千渊晟走到他面前,又将那剑收了回去。他说:“大人,时移世易,你当初横扫整个天州,自然有资本自负。可如今,这天州虽呈没落之势,但能人异士,还是有的,你总该小心一些才是。”他摇头:“怎么能跟着一只你自己都看不透来历的鹿,乱跑呢?你又安能知道,你所走过的地方,在这天州之上,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闻人云山依旧没有说话,他在遭受了那偃龙阵的反噬后,确实感受到了灵气运行偶有不畅的情况,但他一来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二来也没有中什么厉害的毒,只是灵气运行不畅,于他这样的修为,其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眼下千渊晟单独提出来,加之他确实没有看出来这城中所布下的隐术,故而他猜测,是不是自己真的在什么地方着了那鹿的道。
亏得他总是惦记他,果然是只诡计多端的鹿,一个小和尚还不够,再加上一个两个的,真叫人头痛。
他问:“千宗主,你与那只鹿初次在贫道目前演戏之时,贫道就有种你们关系不一般的感觉,熟料,竟是真的。”
不想,千渊晟却说:“大人,你猜错了,我并非与他演戏,而是确实对他有千万种疑惑。”
闻人云山好以整暇:“这又是为何?你们俩又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
千渊晟却摇头,他颇为无奈:“弟子自小受家师家父严格教导,万不可越这正道一步,可这世事,又怎能随心而动。”
“如那大师所言,万事皆有因有果。这死水一般的天州,终于有了些色彩。”他低声:“也或许,这天州亦有再昌盛之时。”
“别做梦了。”闻人云山毫不客气打碎他的可能抱有的幻想:“这天州早已过了百花齐放之时,就凭现在的你们,连个妖魔鬼怪都压不住,还做什么昌盛的美梦。”他伸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将剑奉还,要么贫道就抢。”
“大人,一柄剑而已,莫不是因为这剑沾过大人的血,大人才格外不舍吧?”
“你还有一个选择,告诉贫道,此剑从何而来?”
千渊晟却反问:“大人以为,这剑,因何到了我的手中?”
自然是因为那只鹿,也可能是因为那只鹿!
“好,行。”闻人云山摆手:“再会再会。”
“大人,这就走了?”
“不然呢?你奚落也奚落了,嘲笑可能心里也嘲笑过了,怎么?还留贫道用膳不成?”闻人云山现在除了那只鹿,谁也不想理,就算这把剑出现了,他也知道八成是那鹿的诡计,他真是懒得再上当。
可惜,千渊晟却说:“那只鹿说,这把剑,还会再次插入大人您的胸膛。”
闻人云山驻足。
“大人,这楼外楼、山外山、天外天,其实才是个巨大的坟墓,这几百年来,不知道埋葬了这天州多少能人异士。毕竟,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也难抵一颗登顶大道的心。”千渊晟长叹一声:“他们就在这里,恭迎大人。”
闻人云山一根瞬间从手中钻出,朝着千渊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