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妹妹病好了?”
“想必是好了吧。”
“吃了什么药?”
花袈忽然斗胆玩笑,“公主,”
“你——”李洛绪忽然停住脚步,柳眉倒立。
声量却不大,只够彼此听到。
花袈见她气红脸,忙补充说,“公主的灵丹妙药。”
“我怎不知我有灵丹妙药。”
看她神色瞬间缓和,花袈便知,那些八卦早传到她耳边。
李洛绪清晨离开栖梧殿时还想着,病好了花袈会不会来上学,结果竟碰巧在书院外遇到了。转念想,此时正是挨近上早学的点,也没那么碰巧。
见她似乎想着什么,花袈又说:“反正我什么药都没吃,见公主一面之后就好了。”
“巧言令色。”李洛绪看向飘飘荡荡的柳条,补了一句,“刁女行径。”
不说刁女还好,一说,两个人不约而同又想起上巳节那天夜里的种种。
李洛绪的脸更红了。
花袈作为一个胸怀大量小橘文和小视频的女子,轻易不会为这种事脸红。
但今天,她就是莫名地害羞,两颊早染上一片桃色。
脸红也只是因为害羞,花袈见李洛绪对并蒂莲之事不尴尬,对人们乱传她吃了她的灵丹妙药也不以为意,她也就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两个人浑若无事般,打众人眼前施施然而过。
“我说的都是真话。”
“闭嘴。”
分叉路口很快到了。
李洛绪停下来,“花宰相信了?”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花袈看着李洛绪的眼睛,晨光照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温暖,那双凤眸清明透亮,特别迷人。
以前,每次遇到洛序学姐,她都会暗自开心很久。
遇到学姐的那种开心,好像已经轻而易举地转嫁到了遇到李洛绪这件事情中。
关于被李洛绪选择做解药,
花袈当然有过被高位主宰的悲哀和被权力倾轧的不甘,
但那种悲哀和不甘,没多久就被救人一次的喜悦冲淡。
现在她明白了,比起学姐,藉着原主的记忆,花袈甚至更了解李洛绪,还因为,她们缱绻过,且因为编织了谎言,将来她二人肯定还会有所往来,自然也是更亲密的。
对于容颜和音声、以及人品都能够取悦自己的人,花袈总是会轻而易举地忽视她的不好,原谅她的过分——
“那就好。”
“臣女别过,请公主先行。”
李洛绪一动不动,问:“画作了么?”
“公主答应为我抚琴,算数么?”
“自然。”
“我还没画呢。”
“懒散。”
李洛绪朝东边去了。
她的侍女谷声和钟声人等对花袈颔了颔首,忙跟上去。
“姑娘,公主她们走远了。”提着画箱的连枝道。
带着包袱的比翼接道,“今日真是——唉我刚在书院门外吓得发颤的小心肝,现在已彻底被我们姑娘和公主走在一起的画面治好了呢!”
“我也是呢。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说不出口的开心。”连枝附和。赏心悦目的美人真是有利于身心健康。
花袈收回目光,像是没听到连枝和比翼的话,转身朝石桥的台阶迈去。
走到拱桥上,忽发现钟荼蘼正在桥下向她望来,她手里似拿着一本医书,她左后方石桌旁的那丛芭蕉,被清晨的阳光照得又亮又绿,晃人眼睛。
“表姐!”花袈大叫一声。
李洛绪听到,回过头远远瞥了一眼。
花袈却浑然不觉,边下桥边道:“你又在河边温习功课啊?”
这沿河,有一个长长的读书廊,刻苦的学子清晨和傍晚会选在这一带温书。
钟荼蘼依然穿着学服,长发箍得一丝不乱,一看就是乖学子,她身上有浓浓的书卷气,神情带着淡淡的忧郁,是那种看起来很爱读书的姑娘。
钟荼蘼不答。
花袈已走到她跟前,她忙把手中的医书藏到身后。
“表姐神情干什么这样凝重?”
“我听说了。”
“表姐又听说了什么?”
花袈郁闷,这个世界的八卦都是长翅膀能自己到处飞的么?
“刚在书院门外,要不是公主及时出现——”
“可,公主及时出现了啊。”
不愧跟原主是表姐妹,她们连悲观的想法都一模一样,“就算公主没有及时出现,我不是也还有连枝和比翼,以及驾车的宋叔和跟随的家仆嘛。”
后面提着画箱和拿着包袱、被cue到的连枝和比翼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禁又开始两腿发抖,心道:姑娘别说笑了,就算有我们这样的一百个,也不敌二皇子一个啊,教训那种级别的登徒子,还得公主才行呢。
钟荼蘼往左侧首,见桥对面的公主一行已将没在综合讲堂楼后。
不露痕迹收回目光,她道:“你要复学,怎也不先知会我一声?”
“反正学里也能见到的,何必麻烦?”
严格说来,画院和云韶院更近一些,都在东边。
花袈本该与李洛绪同路,但她从元旦至今没上过一天学,现在复学,需要先到学官斋舍里的学录位登记,所以才和她背道而行。
而钟荼蘼所在的太乙局位置在书院西边,与山长位、学长位和学录位等所在学官斋舍挨近。
“那不一定。”钟荼蘼眸光黯然,倒比刚刚受过骚扰的花袈还显得忧愁,似在担心着什么。
“怎么会?你我斋舍隔得又不远,自然能见的;再不然,还有经义、辞赋和骑射、德艺等大课堂,怎会见不到?”
“说得好像你会在斋舍中长住,所有功课都不落似的!”
“这次会的。”花袈笑说。她现在已经不是病美人。当然要所有功课都不落。
“那二皇子可曾——”
“不曾。”
“也是,公主来得及时。”
忽然,钟声响了,敲了六次。
是进学堂上课的预备钟声。
钟荼蘼携花袈,朝太乙局和学官斋舍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