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像侯府嫡亲的姑娘。”
陶千宁闻言一怔,却见林嬷嬷快速的看了一眼门外,抬手拍在云秀的额头上低声吼道:“说什么胡话,还不快去问问公子何时下船。”
前世陶千宁初到镇北侯府时,府里确实有些闲言碎语,下人们暗地里都议论她是大舅父陆远桥的私生女,可后来不知为何又不了了之了。
陶千宁从不信这些,不论上一辈子还是今生,抛开大舅父的为人,大舅母林氏对她犹如亲生,表哥陆亦晨和表姐陆云晴更是待她非常亲厚。
自己绝不可能是私生女。
陶千宁还在呆愣中,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妹妹,可收拾好了?”
船已靠岸,陶卓然先行上岸安排人手装点行李,陆亦晨担心陶千宁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会有不适,则亲自前来引领她。
他刚一推开船舱门,迎着曦光的陶千宁便落入他眼中。
身后穿门而入的江风带起素白的衣角绕着裙摆上的昙花不停盘旋,仿佛下一刻人就会飞走。
微低着头的女子后颈露出一小截瓷白的脖颈,犹如透着光的白玉般美好让人渴望。
陆亦晨的心口“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暗自羞愧的低下了头,道:“阿宁妹妹,可以上岸了。”
陶千宁收敛心神转头向他行礼,抬头时留意到陆亦晨眼尾那抹不自然的红晕后,眸光躲闪的看向岸边欣喜道:“上京可真是热闹。”
前世曾嫁过人的她如何能不知道这神色的含义,更何况表哥今年刚刚二十加冠,正是慕少艾的时候。
林嬷嬷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行礼后将房中收拾妥当的行李一一交给陆亦晨带来的仆从,这才扶着陶千宁说道:“陆公子,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陆亦晨已很快恢复往日温润平稳的模样,缓慢的走在陶千宁侧前方。虽是寻常的举动,可她却看的出他是在保护她,以免船板上走动的人碰到自己,以致落水。
陆亦晨今日亦是一身月白阔袖竹纹长袍,坚挺的脊背笔直的挺立着,行动间未见一丝慌乱,只衣摆有规律的律动着,仿佛已与脚下翻动的浪花融为一体。
陶千宁微微侧目,视线落在他身上一瞬后便移开,心里暗自惊叹,这才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贵公子,而不是像李子渊那般表里不一的。
温润如玉,不争芳华却已是芳华。
这样的公子本该迎娶一位贵女琴瑟和鸣一生,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惨死。
陶千宁垂目跟在陆亦晨身后,一左一右微微错开,落在岸边的人眼里仿佛是一对璧人般瞩目,不时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遥遥看过来。
岸边正在照看行李的陶卓然留意到她们出来,目光中有一瞬的惊喜后,立刻几步冲上前挡在陶千宁面前,将手中的白色帷帽递给她,冷声道:“戴上。”
“哥哥?”陶千宁不解的看着他,马车就在前方不远的车道上,从此地过去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何必多此一举。
陆亦晨看到陶卓然手中的帷帽目光顿了顿,当注意到陶千宁的神色后适时地解释道:“码头上人多口杂,阿宁妹妹还是戴上吧。”
这位表妹好像对自己的美貌毫不知情。
陶千宁微微侧目待注意到从岸边四处投射来的目光后,抿唇一笑,伸手接过帷帽戴在头上。
镇北侯府坐落在朱雀大街东门,自祖上便是朝中显贵,先帝在时更是得宠,如今虽没落了些,可当今圣上仍是体恤有加。
镇北侯府老侯爷膝下有两子三女,除却二姑娘是妾室所出外,其余皆是正妻所生。
现如今由大房陆远桥世袭了爵位,现就职于工部大司空,膝下只有正房林氏所出一子一女,便是来接她的陆亦晨和表姐陆云晴。
二房陆九亭是老侯爷最小的幼子,自小宠爱长大,素来喜爱吟诗弄词闲人一个,膝下也只有一子一女,乃正室曹氏所出一女名唤陆雪,妾室谢氏所出一子名唤陆冰。
而三女中的长女陆婉文听闻乃是五个子女里最出挑的,幼时便才华出众,更是有上京第一美人之称,可惜是个红颜薄命的早早便离世了。
她的死是整个侯府的忌讳,无人敢提。前世陶千宁曾隐约听闻她的死与先太子谋逆案有关,具体为何她从未留意过。
二姑娘陆秀儿为人生性淡泊,不喜热闹,夫君现任礼部侍郎一职,夫妻和睦有加。前世陶千宁只在镇北侯府重大的节日里见过她几面,瞧起来面冷其实却是个热心肠的人。
三姑娘陆香儿则是个泼辣的,嫁于安平侯崔挺为夫人,素来爱在兄弟姐妹们中争个高低,前世陶千宁没少在陆安处碰到过她哭诉。
陶千宁刚登上码头的台阶,便看到一人站在正中正肃穆的看着自己来的方向,目光中隐着暗暗的喜悦。
她很快便认出此人正是大舅父陆远桥身边的陆基陆管事,前世也是由他出城迎接自己的,许是爱屋及乌,前世在府里他暗地里总处处照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