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宁眉目微滞,正在把玩的手停下,怎会不想呢?
重活一世,她有多想再见到外祖父和舅父,可上京何止只有繁华这一点,那就是吃人的地方。
前世到镇北侯府后,府里的人碍着她母亲名为养女,实则是侯府旧时大姑娘的贴身丫鬟,表面对她毕恭毕敬,背地里却总有意无意的讽刺她。
可大舅父陆远桥,如今镇北侯府的掌权人,却对她关怀备至,事事处处都依照着嫡女的规制为她置办。
是以才会招致表妹崔秋雅的嫉恨,处处针对自己。
她又怎知,陶千宁心里的苦楚......
想到此陶千宁蹙眉摇头,“上京再繁华也不是我的归宿。我已与哥哥说明不去上京,嬷嬷以后不要再说了。”
林嬷嬷听出来她的意思,见劝不动她一咬牙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了,“姐儿趁早断了对贺枫的那点心思,咱家公子虽不像老爷那般固执,可也断不会同意你们的。”
“更何况姐儿是何等尊贵的人,那野小子哪里配得上。”林嬷嬷说到这里,面上竟有着面对上位者奇怪的敬重神情。
尊贵?
那永安侯李子渊是挺尊贵的,可前世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孤女,谈何来的尊贵。
陶千宁一时被她说的心烦意乱,烦躁的将手中的小木马扔在桌案上,语气也严厉了不少,“你来同我说说我尊贵在哪里?还是如今母亲不在了,这院子里的事也由不得我做主?”
昔日性格乖静的陶千宁第一次这般生气,林嬷嬷一时愣怔住。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心里暗自疑惑,难不成她对贺枫的情意是真的。
这万万不可。
随即柔声劝到:“我从小看着姑娘长大的,也是怕你吃亏不是。”
陶千宁知道林嬷嬷是为她好,她说的这些,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否则也不会为此烦闷,回来时哥哥在马车上的态度便说明了一切。
见陶千宁神色有些松动,林嬷嬷接着劝解道:“即便您不想去上京,公子早晚也是要离开的,留在这里迟早还是会被老爷指婚。”
“更何况那野小子......”林嬷嬷看了一眼陶千宁脸色,“贺公子眼下只是个小跟镖师,以后如何能照顾得了您呀!”
林嬷嬷的一句话提醒了陶千宁,前世贺枫后来可是车骑大将军的,或许到了上京,也不是没有改变命运的可能......
陶千宁还未理清心头的思绪,只见陶卓然身边的云青急忙忙闯了进来,大叫着:“姑娘,不好了。”
——
陶家祠堂。
“孽障,还不跪下。”
陶卓然扫视了一周上方陶家的祖宗牌位,按照规矩一一上香后才重新站定在陶战面前,脊背挺直的犹如一座高山,“孙儿自认并未说错任何话,无错。”
“你这个不孝子。”
陶战拿起桌案上的荆条高高扬起,那挺直的脊背并未躲闪反而往前凑了凑,接连几鞭狠狠的抽在他的背上,顿时有血丝渗出。
“你......”陶战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眉宇间浮现出心疼和懊悔来。
他怎么不躲?
去上京这么多年,还是这副倔脾气。
整个人蓦然的失了重心软了下来,手中的荆条也掉落在地上,开始变得絮絮叨叨:“你阿娘死的早,阿爹又不知去向,我只有你了。”
“整个陶家只有你了。”说着陶战愤恨的抬起拳头重重的打在地上人的肩头,却只是让他晃动了一下。
“祖父的意思我明白,”陶卓然抬头对视着站立的人,“可她是我的妹妹,不是旁人更不是一颗白菜,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个人嫁了,还要被论金称重。”
“妹妹,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你父亲当年从上京不明不白的领来她们母女。那张家愿意出丰厚的彩礼迎娶她,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
陶战颤抖着手指指向门口,气愤的说道:“你瞧瞧她那张脸,哪一点像咱陶家的人呀。要不然陆家何必......”
陶战意识到此事不能被人听到,低声说道:“那陆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背地里的那些叮嘱你忘记了。我辛辛苦苦养到十五岁的丫头,说接走就让他们接走了?”
张家给的彩礼可不是一般的丰厚,够孙儿在上京好几年的花销呢。
“祖父!”陶战迅速起身打断道:“整个陶家这些年全部是镇北侯爷在养着,我在上京的前程也是陆伯父在背后打点,这些祖父难道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