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聚云散,斗转星移,月亮始终用荒凉沧桑的一面,对着人间大地。
简易带着一点点微醺的醉意,坐在窗前看着状若银盘的满月,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坛美酒,酒香扑鼻,那味道简易很熟悉,是杏花村。
桌子对面端坐一人,把剥好的花生丢进嘴里。
这人二十上下的年纪,身姿挺拔,五官轮廓分明,一双剑眉斜斜上扬,透着一股凌厉果决的杀伐之气。
简易稍微移动一下双腿,脚下立刻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他低头一看,满地都是花生壳。
所有的感官瞬间恢复,世界一下子热闹起来,说书人刚刚走到台前,台下人语喧哗,大街上商贩卖力的吆喝,有马蹄声从门前经过。
简易环视四周,确定这不是远古时代,场景换了,意识也回到身体里,他的目光转了一圈,落在对面人身上,正好那人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笑意却都未达眼底。
简易暗觉奇怪,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我在哪里见过他么?
惊堂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简易顺势把目光转到说书人身上。
“昆仑山者,西方曰须弥山,对七星之下,出碧海之中,上有九层,第六层有五色玉树,荫翳五百里……”
他讲的应该是拾遗记里面关于昆仑山的记载,巧了,昆仑山也有九重,这让简易回想起玉京,它原来停驻的位置似乎也是在北斗七星下方。
对面人见简易看着说书人若有所思,微微倾身,给他倒了一碗酒。
简易习惯性的伸手虚扶,向对方点头致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因为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简易总觉得眼前这人必定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说,至少也是真实存在过的,绝非一个简单的幻影,他“初来乍到”怕说错话,摇摇头,示意对方听书。
对面那人也没在意简易的回避,靠回椅背上,目光闲闲的转向台上。
只听说书人又道:“山海经海内西经中记载,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圆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
简易见对面人对自己的言行并不怎么在意,稍稍松了口气。
他这身份转换的也太突然了,刚刚意识还处于一种漂浮在外,仿佛无处不在的虚无状态,谁知说变就变,提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进入幻境前,阴婆婆曾提醒他尽量多带些人,过来也好有个照应。
可惜当时那个黑甲校尉三箭连发,他人在半空,无法调整身体,眼看身上就要多出三个透明窟窿,幸亏裴泓及时出现拨开箭矢。不过,情急之下,其中一箭大概是打偏了方向,好像钉在大蛇身上了,他进入幻境前,只看见大蛇痛苦的满地翻滚,身后乱作一团,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跟着过来。
如果现在身边有个人,他真想问一句,这要是被人家认出不是本尊,在幻境里嗝了,现实中还能活过来么?
眼前这位,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一旦发现不对,就能一刀斩过来的主儿。
“听了这半日,你觉得昆仑山究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