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光倏然而逝。
夏夜。
自打云珠出宫而去,萧清珵脾气阴晴不定,且越发喜静,东宫日日一片寂然。
宫人们来往穿梭也肃然无声,不敢惊扰只顾忙于朝务的太子殿下,也只有休憩时窃窃私语。
“殿下竟真一心只念着云姑娘,倒可惜了刘姑娘这般美貌。”
“咦,殿下不也来找过刘姑娘几次么?”
“这你便不知了,那是为的云姑娘的书信。”
“一年之中,也只有见了云姑娘的书信,殿下才欢喜几分。”
几人低语着,忽听又有宫人道,“宫外来了书信,送到刘姑娘手上了,应是云姑娘的书信,莫再凑一起了!”
几人顿时噤声散开。
每逢云姑娘书信来,太子殿下总匆匆而来,宫人们须小心伺候着,这次亦不例外,都屏气凝神地候在明光殿外。
殿里刘惜容凝神沉思,莹白指腹小心地摩挲过纸页,目光掠过云珠的字迹,咬牙下了决心,低喃一声,“云珠,你既对殿下无意,那我便试试了!”
自云珠离京,她与云珠书信来往,听云珠说些宫外趣事,本也是极好的事,偶然有一日,被萧清珵知晓了,自此云珠的信便成了萧清珵的私有物。
分明云珠次次来信,信中都不曾提过萧清珵一句,萧清珵偏瞧得欢喜,恨不得将云珠的每一个字都烙在心里。
刘惜容每每见了萧清珵生动欢喜的眉眼,心跳都快几分,慢慢地,她也就明了自己的心意,哪怕知晓萧清珵心里只有云珠,她也义无反顾。
只是,到底欲望难消,今夜一得了书信,她再不像往日那样静等萧清珵来,而是动了别的心思。
她先去沐浴换衣,又令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忙碌一番后整个人艳光熠熠,体态袅娜地立在殿门。
门边宫人们垂目,心下明了。
刘姑娘终究按捺不住了,便是太子殿下再一心念着那云姑娘,奈何云姑娘远在宫外,不能伴其身侧,刘姑娘今夜又魅惑至极,殿下到底是男人,恐不能免俗……
众人这般猜着,只见萧清珵步履匆匆而来,冰冷容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顾伏地行礼的众人,淡淡地望了眼刘惜容。
便是不发一言,刘惜容也知他是要云珠的信,不甘心地扬颈一笑,委实清艳动人,“信在殿里,请殿下进殿。”
萧清珵眉峰一皱,踱步进殿,刘惜容取了信来,双手奉上,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白玉般细腻肌肤,被烛火一映,泛出惑人的光泽。
刘惜容又将身子探近些,窥向萧清珵一眼。
萧清珵却只看得见那信,伸手拿过去拆开看去了,竟一眼未注意到她的静心妆扮。
刘惜容心中火烧似的难受。
但凡殿下多看看她,也不至于这般无视她的容色!
刘惜容怨怼不过一瞬,转念一想,殿下本就喜欢云珠那样的,不多瞧她也是应该的。
哎,只能指望别的起作用了。
她暗暗瞥了眼萧清珵手中的信纸,萧清珵毫无察觉,正一字一字地读着云珠的书信,读着读着喜道,“云珠又收下了孤送她的礼物。”
为了让云珠接受他的礼物,他一直以刘惜容的名义送,每每云珠收了,他都不禁笑起来。
萧清珵将书信瞧了几遍,眼前如见云珠伏案写信的模样,有些难以容忍地阖上眼,他想云珠了。
想云珠笑起来的模样。
想云珠脸颊的酒窝。
以及,去年雨夜那抹沾了雨丝的红唇……
思念如水蔓延在四肢百骸,又倏地一下变成长绳,绑紧了萧清珵,直将他困在暗无天日的单相思中。
萧清珵心甘情愿被缚,任由鼻尖那股叫人意乱情迷的香气侵入体内,心头蹿出一个荒唐念头——
云珠便在眼前,他要抱云珠……
“云珠。”
手中书信坠地,他只觉眼前云珠的笑靥好看极了。
云珠竟还会探身过来,慢慢地轻轻地满是情意地喊,“殿下……”
好柔软的云珠!
萧清珵朝云珠伸出手,云珠离得更近了,带来更为浓郁的香气,“臣女喜欢殿下。”
云珠喜欢孤!
萧清珵唇角翘起,雀跃的手指快要触及云珠的面容了,一瞬变了容色,目光阴狠。
不,不对!
云珠绝不可能这般喊他。
也绝不会说喜欢孤这种话!
眼前一切不过都是虚幻。
萧清珵咬破唇角,血腥味冲出来,激得他双目一瞪,神思终得重聚,当下目光清明,再无半分欲望,冷笑着一臂挥开了刘惜容。
“殿下……”
刘惜得不到半分呵护,一瞬柔怯伏地,裙裳凌乱间发髻已松,红唇微张,眼角滴下热泪,俨然一副楚楚可怜尽可蹂躏模样。
萧清珵一眼未再看来,俯身捡起书信,甩袖而出,“来人,送刘家女出宫!”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