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成用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的泪水，等我哭完才开口，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谁说闻不到就不完整了？谁定义的完整？不完整又能怎样？就算你一辈子都闻不到又怎么样，你还是可以唱你想唱的歌，跳你想跳的舞，在舞台上发光，在粉丝面前奉献热爱和努力。

我们还是可以去各种餐厅吃好吃的，还是可以去酒馆喝酒，还是可以去公园江边散步或者一时兴起深夜开车跑个几十几百公里。你还是宁阳，还是seven，我还是会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是有一大堆支持你的人，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从他的肩膀抬起头来，不知道是我看不清还是他真的哭了，他两颗琉璃般的眼珠在灯光的照射下特别莹润明亮。

“会好起来吗？”

“你只是用暂时的嗅觉与长久的生命做交换而已，之后会好起来的。‘宁阳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这不是你说的吗？”

以前，我是这样觉得的，我简直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能来到这里，加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NCT，站在最喜欢的人身边共同奋斗。

后来越发觉得，我就是个倒霉蛋。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可能这个命运早就结束在某个环节了。命运好像向我倾斜，又好像没有。

这回，我会是幸运的那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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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6号早上，我们飞往曼谷，即将在16号和17号开启第二场世界巡回演唱会。

这段时间里，我还是什么也闻不到。

我的大脑每天都在挣扎，一个声音说“放弃吧，你这辈子就这样了，早点接受吧”，一个声音说“还是再多试试，万一某个味道可以把嗅觉刺激出来呢”。

我只能内心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每天床头放一支香水小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猛吸一口香水，虽然每次都失败告终，但至少我努力过了。

到了曼谷，ten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做客，还特意帮我找来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香料，说也许这些对我有用。

“应该是没什么用，但还是谢谢你。”

ten淡淡一笑，“心理作用也是作用。”

我们简单吃了一顿饭就搭上公司租的车，去场馆彩排。我躺在车上睡着了，只是十分钟的睡眠，我却做了个很深的梦。我梦到我所有的愿望都成了真，NCT V.I.I作为NCTtop line代表分队，拿了大赏的大满贯，可是最后站在一起拿奖杯的合照里没有我。

我被吓得瞬间清醒，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啊，是不是穿太多了？我就说嘛，首尔和曼谷的温度不一样……”渽民嘟囔着在小包里翻翻找找，给我递过找到的纸巾，还帮我把外面外套脱掉。

“紧张的。”

“没事，seven别紧张，就当这里是一场几百个人的打歌现场。”

本来只是一个借口，说之前没紧张的，说完以后我真的越来越紧张了。

我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祈祷。这不仅是我第一次参与V.I.I的巡演，这是我和思成的《starry love》初舞台，一定要顺顺利利。

肌肉记忆永远不会出错，就算心里再紧张，歌曲响起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按训练好的跳出来。虽然新冠以后我的声音有点影响，不过好在声乐老师很早之前就指导我学习了其他的发声方法。

一切都非常顺利。

刻在DNA上的旋律响起，我设计的灯光逐一亮起，我们共同创作的《starry love》开始了。

「遗憾是一场伟大的献祭，

能重启没拥有过的记忆。

大海把听到的秘密和上帝做交易，

和生命相遇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我想借用一天你的眼睛，

画下你看到的特别风景，

我乘着你折的纸飞机，

穿越到有你的过去拥抱你。

时空有没有可能倾倒，

未知究竟有没有信号，

躺在我的钢琴盖上，

是否梦境就可以被你听到。

祝贺的彩带在飘，

盛大欢呼把我环绕，

你祝我年年有今日，

我祝你岁岁有今朝。」

思成是踩着《绿袖子》的音符登场的，一束单独的白色追光打在他身上，他手上握着一条绸带，跳跃间绸带随身形飘动，优美得倒像是自己拥有一段专属的舞姿。

「日月星辰，山川与海，

生活是诗，浪漫是爱。

Guess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Guess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Guess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 the moon and back.」

他握着绸带一步步走向我，站在钢琴的另一边，我们隔着钢琴对视，我们的弹奏和舞蹈也在重复的歌词和旋律里达到了情绪的顶峰。

「就算时空倾倒，

命运没有预告，

海浪裹挟我的所有气息，

比不上没说出口爱意的万分之一。」

舞台接近尾声时，思成走到我身后，用绸带蒙住我的眼睛，在我的脑后缓慢而轻柔地扎着蝴蝶结，我完全凭借着肌肉记忆流畅地弹奏。

「舞台之上彩带在飘，

盛大欢呼把我环绕，

你祝我年年有今日，

我祝你岁岁有今朝。」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时，思成的蝴蝶结也扎完了，我的手和他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我们在故意延长ending，让时间变得像停止一样。

灯光全黑的那刻，意味着舞台的结束，掌声雷动。

我连绸带都没有摘下来，关掉手麦就赶紧转身去拥抱思成。几乎是全黑的舞台，也不知道思成看不看得到我正伸出双臂等待他的拥抱。

“我们做到了！”心有灵犀，与此同时他也在黑暗里寻找我的双臂。

思成也激动到忘记帮我摘掉绸带，坐在琴凳上笑着拥抱我。这次的拥抱比以往都要兴奋，模糊的绿海，我们的汗水和皂香混合在一起，在十二月创造出一种属于夏季的气息空间。

等会儿，汗水和皂香？

我可以闻到了？

我迅速扯下绸带，不可置信地看着思成，他也被我搞得有点迷惑。为了印证这不是我神经兴奋下的错觉，我趴在他肩膀上猛地吸了一口气，没错，是桃金娘加州桂的后调。

“你……这可是舞台上。”

“思成！”我从琴凳上跳起来，拽着他起身抱着他原地转圈，用独属于我们的语言和音量说，“是桃金娘加州桂！我可以闻到了！我可以重新闻到你的味道了！”

灯光亮起，我们紧紧相拥的场景被投到大屏幕上，全场爆炸一般的欢呼，几乎就要掀翻拉加曼加拉体育馆。

至少此时此刻，我是无比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