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我靠在床上，静静地回想着今天和思成的对话。

我们结束练车，教练看出来我们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就让我们离开了，然后我们一路沉默地走入一家咖啡厅的角落。

我低头用叉子一小块一小块鼓捣盘子里的蓝莓慕斯，脑子很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思成用吸管搅拌着美式里的冰块，“你要走了吗？你已经决定回国拍戏了吗？”

“没有，佩佩拉通知时我也才刚刚知道。”

“那你想回国拍戏吗？”

“我不知道。”

“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看来是想的。”他继续问，“那换个问题，我们马上就要一起巡演了，你要这个时候放弃巡演吗？”

“不，我想巡演。”

冰块撞上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思成停下了搅拌的动作，语气很笃定地说，“在得知这个工作的时候，你已经在做两样事情都做的打算了吧。”

我顿了一下，然后点头。他的笃定是对的，他很了解我。

“宁阳，你有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喜欢做什么，又适合做什么。”

他这算问到点子上了。

喜欢什么？我以为我只是喜欢跟NCT在一起，后来发现我喜欢上了当idol。我以为我喜欢做idol，后来发现演戏也很有意思。

我的大学老师曾经告诉我，“要努力成为一个任何领域的expert”。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会但是没有一项精通，那么意味着他在慢慢平庸，最后将泯然于众人。

在出道做艺人的这几年里，我越来越肯定这句话的正确性。

因为我会很多东西，唱歌、跳舞、编曲、作词、弹琴、综艺等，好像每一种工作我都可以很好地完成，却都做不到顶尖。

如果提到演员，中国的观众没记住我；如果提到idol，海外的路人也不认识我，这才是我事业的失败。

思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考，“你自己都想不出来吗？”他抬头看我，“所以说，一直是公司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我被他坚硬的话语击中，左手无措地握着咖啡杯，不知道是热美式的温度还是我自己的紧张情绪，全身上下在一瞬间都燥热不已。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紧张，就是担心思成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没有任何理想和信念的人，会不会觉得这样平庸的我不配站在他身边。

“宁阳，你不是刚出道的新人了，你现在如果没有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会很难走出属于你自己的路。规划的重点在于选择，选择就注定要做取舍，我知道你一直在尽可能做到两全其美，但那样非常非常累。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就是这样连轴转的吧？你觉得你状态好吗？累得眼皮分成好几层，脸颊瘦得凹进去，你以为粉丝希望看到这样的你吗？

而且命运不可能都按照你的心意明明白白地降临，总会有撞上的时候，就像此刻。人生的路还长，以后还会有无数个需要做决定的分叉路口，你必须做出取舍，这根本无法逃避。”

思成盯着我的眼睛问，“你怎么想？巡演，和剧本。”

我想了想，开口，“如果是你呢？你怎么选？”

“没有这种如果，现在是你在做选择。”

“你一定要逼我现在取舍？”

“是。”思成斩钉截铁地回答，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们出去边走边说吧。”

正值傍晚，摩天大楼反射着夕阳的余晖，首尔沐浴在一层金光里，显得格外温柔。

我和思成并肩走在路上，慢悠悠地，漫无目的地。我们经常一起散步，现在有了lucky比以往还要频繁，但像现在这么沉默的很少。

我的手插入风衣的兜里，隔着口罩用力呼吸着暮春时节的风，感受湿润的气息和公园花开的味道。

思成学着我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带着情绪重重地吐出来。感觉，他好像比我还要烦恼我的选择，也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

在我心里当然就是能做就都做，不能做就选有NCT或者有董思成的选项。这一点他应该也知道吧。

走了很久，夜色越来越深，金光渐渐褪去，变成绀青色的天空，街边的店铺零星亮起霓虹招牌，下了班走在路上的职场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我先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巡演对于一个idol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像只有巡演过的idol才算完整，或者说巡演就是idol事业的节点，证明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位具有足够职业能力和粉丝基础的idol。”

“嗯，我也这么认为。”

“那个剧本是很知名的‘正午阳光’出品，孔笙导演时隔两年的新作，同剧组的都是业界有名的实力演员，班底强大，原创剧本，可塑性也很大，这是别的新生代演员做梦都求不来的资源，是对我最好的学习机会。”

“嗯，你说的对。”

“但是我会选巡演，因为我还没有跟你一起巡演过，这也是你希望的吧？V.I.I也不能缺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