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成让我先去洗漱,可能是一整天都安排得太满了,我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一醒过来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但是,思成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他去哪了?
难道他偷偷跑到客卧睡了?我跑到旁边的客卧看,他也不在那里。
我心想既然都下床了就起来喝杯水吧,没想到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发现书房的灯没关,会不会是他们忘记关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去关了,就敲了敲门。
“有人吗?”
“阳阳,怎么了?”是董妈妈的声音,她一贯温和的语气此时听来有点冰冷,很像我的母亲。
我愣了一下,回复她以后光速逃跑,“啊,没事,本来还以为是忘记关灯了,阿姨您忙吧。”
之后我就躺回床上了,等了好久还是没等到思成回来睡,直到早晨再次醒来,他还是没有出现。
我洗漱完以后下楼,发现他们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只有我起晚了,那种做错事的感觉袭来,我紧张地去跟他们打招呼。
“叔叔阿姨早上好,大年初一新年快乐。”我几乎是用最灿烂的笑容,灿烂到有点镜头前营业的性质。
“阳阳,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去一个地方。”董爸爸开口了,他鲜少对我说话的。
“我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走,不耽误时间。”
“行,那走吧。”
思成他穿好了黑色的外套,端坐在沙发上,少见的严肃。
这家人今天要去打仗吗?这都是什么气氛,什么表情?
思成一路上都很低气压,没跟我说过话也没看过我一眼,一直皱着眉头好像思考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果然,我依然是个局外人,再怎么努力融合都是,主人家再怎么说当自己家这种话都是客套。
最后车子驶到了一座郊外的庭院。
这是来见谁?大年初一我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董妈妈把手里的一炷香递给我,“阳阳,等会你和思成一起。”
啊?我满脸问号。他们三人都在外面整理了衣着,拿着香一步步慢悠悠而庄重地迈入庭院,我握着香跟在他们身后。
庭院里面面积不小,穿越外门我们进到了一道木门里,我看到木门上面的牌匾写着“董家祠堂”,祠堂里面陈列着很多块牌位,有姓董的也有别家姓的。
这是……带我来祭祖吗?
董爸董妈举着香跪在蒲团上,拜了九下,然后他们起身给我们让位置。我有点犹豫,我真的可以参与董家的祭祖吗?我毕竟只是个外人。
我握着香,迟迟没跪下去。
思成此时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是他今天看我的第一眼。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内容,我们俩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没说一个字,我就缓缓跪下了,手上的香在颤抖。
我看到他的眼睛在说,到时候了。
“董家的列祖列宗在上,我是小辈宁阳。
我以前自恃优秀而谦逊,遇见董思成后才发现我卑劣虚假,实在不足以匹配他,我能力微小,也无法给予他什么承诺和实质性的回报。我现在除了一颗对董思成的真心外,再无所有,除了董思成的一颗真心,再无所求。我深知我配不上董家的认可和祝福,但还是在此恳求能得到董家先辈们的保佑。若我的对他的爱是罪孽深重,我愿意付出代价,但请不要怪罪董思成,他没有错。宁阳敬上。”
我们敬完香之后同时磕了三个头,之后祠堂内的风突然就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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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首尔之前,我们和董爸董妈告别。
董妈妈叫住了我,拿出了一块玉佩给我,那块玉的质地非常好,即使是我这种外行人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块玉价值不菲。
我拒绝了,但是董妈妈坚持要给我。
“原本我刚怀思成的时候,还没拍片子,医生怀疑我是双胞胎,我开心得不得了,马上就去买了一对玉佩,没想到拍了片子是单胎。我给了思成其中一块玉佩,让他随身携带,这是另一块。希望你们以后如同手足一般,互相扶持好好走下去。”
“好。谢谢阿姨。”
“阿姨,我还想跟您说一件事。”
“你说。”
“我很喜欢思成。”
“我知道。”
“不是那种喜欢,是没办法说出来的那种。”
“我知道。”董妈妈站在我面前,笑得就像在冬天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喝到一碗香浓的骨汤那样温暖,让我突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她说,她知道。
她整理了一下我的围巾,那条她亲手织的围巾。“阳阳,有空要记得回家看看我们。”
她说,这是家。
我们上了飞机,我掏出那块玉佩看,思成看见了,拿去仔细看了一圈,贼贼地笑,“哎呀,我妈连这都给你了。”
“嗯,她说本来是给你可能的双胞胎兄弟定的,结果只有你一个,就送我了。”
“啊哈哈,你信这个?”他笑得靠在窗上,拎起那块玉佩举到我面前,“傻子,好好看看,有谁给双胞胎定玉佩是凤凰玉佩的?”
我仔细看了一下,还真是,我这只是两尾的凰,他把他的玉佩从包里掏出来,一并递给我看,“你看,我这个是不是三尾的凤?”
“这……”
“听我妈瞎扯呢,这不是送给我那被我干掉的双胞胎兄弟的玉佩,是送给董家未来儿媳妇的玉佩。”
“恭喜,宁阳,我们成功了。”
----第三视角----
大年三十的晚上,董思成和父母在书房里开了一个通宵家庭会议。
宁阳敲门的时候,董思成被惊了一下,差点以为宁阳就要进来,还好他没进来。
他此时正在罚站,或者说正在接受董家父母的考验。
“你确定你要走这条路吗?”
“我们已经走了快一年了,很好。”
“你的血脉怎么办?董家的血脉怎么办?”
“我的血脉也就那样,我不认为我这个基因有什么必须传承的必要。至于董家的血脉,姐姐也是董家的一份子,她的身体里流的也是董家的血,她的后代当然也属于董家的血脉。除非,您不认姐姐是董家的人。”
“你就……你就不再看看别人?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女孩子呢。”
“更好的女孩子自然有更好的男孩子去相配,我只需要他就够了。”
“唉,那你站到天亮吧,只要你能站到天亮,我就带他去祠堂祭祖。”
然后,董思成就这样从零点站到了天亮,董家父母也这样坐到了天亮。
“其实我们可以收养他的,你们以后就是兄弟了,这样不好吗?”董爸爸最后问他。
“不好。因为我喜欢他,很喜欢。”
清晨的光洒进书房的那一刻,他们看着面前这个站得笔直的儿子叹了口气。
“收拾一下,一起去祠堂吧。”
祠堂里,董思成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虔诚地默念。
“董家的列祖列宗在上,我是小辈董思成。
我感谢董家自我出生以来便给予我的优渥资源,我只是享受了荫庇而没能为董家立功名扬事业,是小辈有愧于先辈及先辈们打下的家业。我深知对董家只有无数亏欠,本不应该再索求什么,但人生在世,除了浑身外物和家族荣耀外,真爱亦值得追求守护,小辈还是在此恳求能得到董家先辈们的祝福和保佑,万分感恩。董思成敬上。”